卡拉,OK啦!

去年十月中旬我來報到的第一天,辦完手續走出建築物,有一種奇異的感覺,不是興奮、也不是緊張,或者兩者之外還加上些什麼,想和這地方的人接觸並講講話。剛好在大樓外掃地的黃大哥便成為我的目標,我告訴他我是新人,他停下工作和我聊了好幾句,我們都對彼此留下好印象:他是我在這裡第一個聊天的人,幸運的是個親切安心的開始;後來才知道黃大哥當時的感覺,他訝異一個年輕新進女老師主動去找一個工友聊天,使他這位謙卑質樸的勞...

去年十月中旬我來報到的第一天,辦完手續走出建築物,有一種奇異的感覺,不是興奮、也不是緊張,或者兩者之外還加上些什麼,想和這地方的人接觸並講講話。剛好在大樓外掃地的黃大哥便成為我的目標,我告訴他我是新人,他停下工作和我聊了好幾句,我們都對彼此留下好印象:他是我在這裡第一個聊天的人,幸運的是個親切安心的開始;後來才知道黃大哥當時的感覺,他訝異一個年輕新進女老師主動去找一個工友聊天,使他這位謙卑質樸的勞動者「受寵若驚」–其實我不過是個短暫的過客(流浪的代理教師),又怎麼比得上他二十幾年的資格與貢獻。不過黃大哥只想到老師和工友的身份差別,他留有上一代人對知識份子和老師的極度尊重,他的「抬舉」教我暗自慚愧,也覺得珍惜。

之後,有兩次夜輔課下課,剛好是他值班坐櫃臺,我多留了半個小時和他一起下班,說了比較多話,知道他下次值班的時間後,我請學生多買一份晚餐請他吃。結果讓他過意不去了,邀請我參加他和校內職工朋友的聚會,地點學校後門「歡唱100」。我有點猶豫,畢竟除了黃大哥以外,其他人我都不認識,而且這些都是民國四、五十年次的大哥大姐輩,我擔心沒有話題會很尷尬。但是黃大哥約我時一定也會想到這些,對他而言肯定也有同樣的猶豫,不過他還是邀了,可見他的美意殷切,相信他會照顧我的,不用害怕。

當天放學後,我騎機車在後門附近的巷弄繞來繞去,怎樣都找不到「歡唱一百」,打手機請黃大哥出來接,原來是一間鐵皮屋小吃店(後來聽說是有招牌的,只是很小很隱密)。大家都在裡面了,有小楊哥、林小姐、楊大姐和她的老公許大哥、美華姐、阿潘姐、阿苗姐、阿強哥、賴大哥等人–打出他們的名字,是為了日後備忘。這間店是他們常來的地方,因為青菜炒得很好吃,而且消費便宜(特別是酒類)。有人從隔壁的鵝肉攤買了兩盒鵝肉,有人從家裡拿一顆高麗菜託老闆娘代炒,還有人帶私房紅酒。加上在店內點的其他菜餚,擺滿整大桌,確實每一樣都好吃。他們特別推薦一種神奇的特調啤酒,台啤加梅子加冰塊加檸檬片,意外的像飲料一樣好喝,比雞尾酒還順口,我一向不愛酒,這次例外地喝了不少。這會讓人不知不覺喝多了,最後我們這桌總共喝掉24個綠色玻璃瓶。

這間店生意並不好,到很晚才有另一桌客人進門,整晚場子等於被我們這桌包了,不像一般卡拉OK要唱歌給陌生人聽(但我想其他人並不介意如此)。他們主要是練台語的新歌 ,通常是兩個人合唱,不同於我和朋友會各自獨唱自己的歌。有趣的是異常尊重台上的演唱人,不管正在聊天還是吃飯,唱完了一定拍手,許多時候還會一起跳「排舞」來伴舞,這是一種大家排成一排的群舞,以十六拍為一節變換方向,那些大姐們也教我跳。不管男女舞步都進退有節,配合得整齊好看,可見大家都習慣這種唱歌時特定的模式。

當中好幾個人跟我說到「正派的娛樂」這件事,看樣子是他們的共識(有沒有討論過則不得而知)。亦即會點喝酒助興,但不抽煙,也不喝得太過份,弄得醉醺醺的;會跳舞,因為能增進趣味,可以去舞場自娛,但不去夜店舞廳這類場所。事實上也是如此,他們會鬧酒、會勸酒,但到了我表明不能再喝,再喝就會醉了時,就不再起鬨乾杯,聽任我隨意(對其他人也是如此);其中沒有人抽煙,更晚另一桌客人的煙味飄過來,沒多久我們也就散會了。像這樣享樂而有節制,既是自律,也是對他人的尊重。我有幾次聚餐喝酒,迫於不喝不行的氣氛,最後變成一種痛苦,因此格外喜歡這次的聚會方式。

從下午五點出頭到晚上快十二點,連吃帶唱那麼久的時間,每個人才花費370元而已,比起KTV真是便宜得太多了,更不用說食物的多樣化和美味度(KTV的餐飲實在是雞肋)。我以前不曾把卡拉OK當娛樂場所,當新聞報導小鄭莉莉合開卡拉OK店,或者看到我家附近也新開了一家,還奇怪它怎麼會有生意呢?現在我知道為什麼有些中年人喜歡去了。只是要像我們這次去的店一樣形同包場,是可遇不可求,大部分還是要唱給不認識的人聽、聽不認識的人唱,要能過得了這個心理關卡才行。或許有表演欲的人,反而喜歡這樣哩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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