賽～金花～～

昨天一鼓作氣看完偶然得來的書《賽金花傳》，又去借了《賽金花本事》這本書來看。 大概國中的時候，有一齣八點檔連續劇「賽金花」，人人都能唱上一句主題曲「賽金花～」；曹蘭所模仿的「Hi, everybody, 我是Golden Flower 賽」和發語詞「Well」（後來才知道，賽金花會說的是德語，並非英語，這樣演根本是亂來(來亂的)）。

我沒有看這齣連續劇，只知道名字，劇情內容和其人生平事蹟全然沒有概念。 有陣子對老港劇的黃金時期感興趣。翁美玲的黃蓉是經典，至於小龍女的經典，則是陳玉蓮。我沒有趕上陳玉蓮版小龍女的時代，據說她的扮相比李若彤、范文芳還「對味」，我個人喜歡李版甚於范版，李版在我的標準中就覺得很不錯了，何況小龍女以脫俗美麗著稱，被視為經典的小龍女到底不可方物到什麼地步？

一查真不得了：陳玉蓮，與周潤發曾是情侶，也是劉德華唯一承認產生假戲真作情愫的對象。《神鵰》劇照看不出所以然來，原來陳玉蓮就是演「賽金花」那個人！當下有「確實是美人」的頓悟。在我還對美醜懵懵懂懂的年少時期，廣告或偶爾轉台的驚鴻數瞥，便覺得「賽金花很漂亮」。

華仔說道，有一次出外景，小巴士行駛在顛簸曲折的山路，大家充滿煩躁與怨言，只有陳玉蓮靜靜看著車窗外，沒有表情也不受影響，好像活在自己的天地裡一樣。華仔偷偷注意她，恍惚覺得她真是「姑姑」。陳玉蓮能把小龍女演得這麼貼合，大概脫不了自身氣質的因素。

▲陳玉蓮的賽金花扮相

回歸真實人物。賽金花人生的轉捩點，是嫁作狀元洪鈞（字文卿）的妾，與他出使歐洲四國。她出嫁14歲，洪50歲，而她放洋約是15-17歲，正是學習能力最好的時候。洪鈞死後，她以狀元夫人、公使夫人之名掛牌營業。她本名趙彩雲，後改名夢鸞或夢蘭，因覺淪落風塵面子上不好看，又冒姓富、傅（同音）或曹（與本姓音近）。至於傳世的「賽金花」一名，則是因其「書寓」（高級妓院，只是如同《藝妓回憶錄》一樣，有嚴格規矩且不輕易許人）開設在「金花班」舊址，為留住老客人而沿用舊名，只是「好還要更好」，故名「『賽』金花」，取勝過原金花班之意，這是「以寓（書寓）為名」。一般常稱「賽二爺」，她有時著男裝，也能騎馬。

八國聯軍起因於義和團殺害德國公使克林德，故聯軍以德國為首。這時賽金花的外語能力派上用場，她與聯軍統帥瓦德西有一段「瓦賽公案」–傳聞他們兩個有緋聞（露骨說是姦情），她自己始終否認。我相信她，妓女的貞操總被「想當然爾」，上床才是合理推測。瓦德西當時68歲（賽28歲），在德國國內以普法戰爭英雄、愛妻子著名。而中國流傳甚廣的「瓦賽公案」，在德國方面全無傳聞記載，兩人之間是否真有這麼一段「情事」，只能存疑。

賽金花是個奇女子，別說當時，就是現代能有幾個通曉德語的妓女？她勸瓦德西不要濫殺中國人，估計救了一萬人以上。殉難德使克林德夫人堅持殺慈禧太后謝罪、光緒道歉，因此和議懸而未決，是賽金花成功說服夫人改以建牌坊紀念，成為辛丑合約順利簽訂的幕後推手，聯軍得以撤兵，中國也避免再次戰爭的危機。

後來她一度下獄，牢房前幾天剛處死革命烈士沈藎。沈藎因揭露「中俄密約」的內容被捕，本來洩漏公文不是重罪，但朝廷震怒被壞了「好事」，為免公堂處死沖犯了太后壽辰，秘令獄中「活活打死」。記載打了四個多小時，皮開肉綻見骨，沈藎是個硬漢，一聲不吭，最後還是用繩子勒死的。打得太厲害了，皮肉和骨頭全都脫離開來，整個人散掉，碎肉、碎骨、鮮血到處飛濺。賽金花敬他是個義士，為之收拾掩埋–勇於處理這樣可怕的場面，可見她的膽識。

▲真實的賽金花其人

她後來從良嫁人，但後夫死後，家族裡的人又容不下她，大概沒能帶多少資產出來，只有一個忠心的老媽子跟著。年紀又大了，沒辦法回老本行，而她的人生還有15年呢！晚年貧病潦倒，還因積欠房租被告上法庭。林海音見著時她已經是苦老婆子相了。

許多文人對她感到好奇，請她回憶往事，其中著名的有劉半農、商鴻逵、徐悲鴻、謝壽康等人，這種機會不少，也許她是靠此維生的。人們見著面了往往又不滿意，覺得她很庸俗（作「賽金花」劇本的熊佛西），大概是期待她能符合他們想像的「典型」。這些關注她的人，如果都能接濟一些（像現代上通告接受訪問一樣），她的處境或許會好過一些。又或許，錢是給了，只是收入不穩定、入不敷出，連日常用度都應付不來了，何況還有鴉片癮和醫藥費？

曾樸的小說《孽海花》，就是以賽金花作為藍本寫成的。